梁承泽是在一阵抽搐般的胃痛里猛然惊醒的。 意识像沉船般从混沌深处浮起，最先恢复的是听觉——手机里短视频尖锐的笑声还在持续外放，某个罐头笑声正卡在最高频的“哈”字上无限循环。紧接着是嗅觉，一股浓烈到腻的红烧牛肉味霸道地钻进鼻腔，混杂着塑料遇热后特有的化学气息。最后才是视觉，当他挣扎着撑开干涩的眼皮，视网膜瞬间被一片冰凉的蓝光淹没。 o：。 手机屏幕顶端的时间数字，在黑暗中亮得刺眼。 他整个人陷在出租屋那张劣质布艺沙里，像一滩正在缓慢凝固的硅胶。脖子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歪向左侧，颈椎关节在试图抬头的瞬间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哒”声。麻木感如同电流，从僵硬的脖颈一路窜到指尖。他这才现，自己的右手还死死攥着那部烫的手机，拇指悬停在屏幕上，凝固在一个即将下滑刷新的姿势上。屏幕顶端通知栏堆叠着几十条未读消息的小红点，像一串串凝固的血珠。 胃部的痉挛再次袭来，尖锐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。视线艰难地聚焦，落在沙前那张矮脚茶几上。一个撕开盖子的泡面桶歪倒在那里，暗红色的油腻汤汁泼洒出来，在廉价复合板材的桌面上肆意流淌，形成一片狼藉的湖泊。几根泡得胀的面条挂在桶沿，软塌塌地垂着。桶内残余的汤汁已经彻底凉透，浮着一层凝固的、橘红色的油脂，像一块恶心的琥珀。酸腐的气味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散出来，与空气里残留的、最初那点虚假的牛肉香精味混合，酵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。 这碗面是什么时候泡的？记忆如同被浓雾笼罩的沼泽。他隐约记得昨晚……不，应该是前晚下班回来，大约是八点多。饿得前胸贴后背，却连开火煮碗挂面的力气都提不起来。手指在几个外卖app间熟练地切换、滑动、对比，看着那些诱人的图片和满减促销，最终却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，被一种更深沉的空虚和惰性彻底压垮。点外卖也需要耗费能量，需要选择，需要等待，需要和骑手短暂地交流……这些微小的社交成本，在深夜的孤独和疲惫面前，显得如此沉重不堪。于是，他走向墙角那个堆满食食品的纸箱，机械地撕开一桶红烧牛肉面，注入滚水，盖上盖子，然后……然后呢？然后他大概是拿着手机，习惯性地滑进了沙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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